妖若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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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的纸屑被突如其来的风带起,扬到一人来高时四散开来,零零星星的摇落一地。农历十五的夜空一碧如洗,圆润清明的云层缓慢移动,逐渐裂开,露出浑圆饱满的明月。月光如水般从云朵的边沿安静渗出,落满这座已经喧嚣散尽的城市。
冬已渐深,夜凉如水。一些习惯在夜里出来寻食的动物已经消失了痕迹,整座岁月蹉跎的小城安宁得仿佛睡去的湖泊,让人无法猜测它所蕴藏的力量。寒气偷偷爬上街边小树的枝条,用力摇落最后一片枯死的黄叶。叶子的根部清脆断开,划出流畅的曲线,在月光下辗转翻身,犹如歌姬最后华丽的谢幕,可惜除了满月,无人欣赏。
城西的灯火已经完全散去,家家闭紧门窗,是在防卫严寒抑或比严寒更为令人恐惧的东西。惟有路灯数年如一日和着月夜相互交汇。一辆破旧的红色的士从城角转入,一直开到国贸大厦的门口才停了下来。
后车门被推开,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走了出来。他关上车门,然后静静看着,直到的士开动,消失在街的尽头。月光淋满他的全身,脸的上半部分全都被帽檐挡住,只见到他的嘴角在冷冷的月光下,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将手插入口袋,然后走到街对面的电话亭旁。手从口袋伸出时带出一副皮手套,把手放在面前呼了口气,将手套戴上。拉开电话亭的门,走进去。拿起话筒,投入硬币,按了号码,然后将话筒用头和肩膀夹住,一手从内兜里掏出烟,咬在嘴里,点上。被点燃的香烟由暗转明,欢快的沿着烟纸燃烧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月光和灯光一起,把电话亭的影子拉长。
电话接通后,他把话筒拿在手上,痛快的呼出一口白色烟雾,冷冷的说,“你好,我要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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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天空被仿若实质的月光拉高,再拉高。那轮满月悬于虚空之中,面无表情。天地之间一片空阔,寒气似乎将要结成了冰,把万里疆界一并封存。高高的钟楼旁微弱的夜灯下躺着一个人,他的身子全部都裹进脏破的棉被里,从被套的各处裂开一个个大口子,露出里面黑如炭灰的棉芯。一辆破旧的红色的士从他身旁飞快驶过,空气中颤乱滚动随即凝结成一团风往钟楼的方向扑去,棉被用力的抽搐起来,然后又很快的安静下去。
钟楼顶上尽职的分针晃了一下,往前迈出一步和沉睡半响的时钟重重叠在一起。远远的传来一阵犬吠,在静寂沉眠的城里更显诡异。红色的的士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前停了下来,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林喜庆走了出来,随手把一顶暗绿色的遮耳帽戴上,走进便利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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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城东路的警察局依旧灯火通明,数台电脑的屏幕晃得厉害,来回走动的脚步声疲惫而又匆忙。黄诚整个人陷进办公室的皮沙发里,眼睛紧闭,动也没有动一下,似乎外头那些人脸上焦虑的神情都与他无关,铃话声不断的响起,被接听,挂上,再响起,再被接听……
已经第十天了,黄诚睁开眼睛,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两个眼窝深深凹进去,眼睛上布满了交错分明的血丝。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眼睛不由自主的往桌子右侧的墙上看去,墙上贴满了各种数据,资料,用水笔潦草写下的黑色字迹,还有几十张照片。
照片上是各种角度拍摄的案发现场,暗阴或者明亮的地方,染血的路面,室内的桌椅,下水道,郊外的田地,凌乱的鞋印,还有只能隐约分辨出来的手、脚等破碎肢体。
已经第十天了,妻子也已经不再给他打电话。女儿的晚安还在他的耳畔回荡着温暖。他拿起发凉的黑咖啡,喝了一口。双眼无神的从墙上乱七八糟的各色纸张上移开,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快被那些墙上的字和图片吸干了,再也不能从中获得什么。他一直忍着,一直忍着,忍着想把桌子踢翻,把墙上的东西全都撕下烧毁的冲动。但是真相不会就此浮出水面,他心底深处多年以来的理性牵扯着他。
咖啡杯被重重放在木桌上,黑色的液体荡起一圈一圈循环无常的纹路。宛若宿命,固执可笑亦深不可测。
黄诚拿起披在椅子上的大衣,穿在身上。走出办公室,穿过正在忙碌的人员,走到大厅门口。他停了一下,走回去,对一个刚刚放下电话的年轻人说,“小李,有任何线索立刻通知我。”“好的警官,”年轻人脸上难掩疲惫,声音却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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