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家

??我一直觉得我没有家，似乎从我有记忆时就这样想——也许更早，只是我不得而知。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确切的原因，也许因为我从来没有自己的房子。我生在父母的房子里，成长在并将在一定年龄离开最终将属于我兄弟的房子。没有人告诉我这些，但生活早就注定了这一切。这样说和想或许有些傻气，但对于我——希望还有更多的人，却并不可笑。生存的尊严和有些懦弱善良的心灵敏感到这些不公并承受了其中的悲哀，谁应该耻笑一个被寄居的灵魂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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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不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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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生活造就了命运，还是命运使生活变得光怪陆离、千奇百态。这是一个类似鸡与蛋的问题，人们可能永远没办法弄懂它，但一样要承受结果。
??所以我很早就希望有个家，至于“家”是什么，我没有考虑更多，也许只是幢房子。当然，是属于我自己的房子！有个家是二十几年来我一直孕育在心用最大的真诚等待和憧憬的梦。这个梦在我来说可谓历尽沧桑、久经波折，虽然终于实现。但外人看来却是水到渠成、轻松自然，因为除了我，再没有人知道并明白有颗思渴的心为此承受了二十几年的煎熬。
??在那段时间里，我写过许多幼稚但无比真诚的文字，有的变成铅字，有的只留给自己。然而，忽然有一天我发现我的情感也变得越来越像那些铅字一样生硬。我愕然于竟不知何时已听不到那颗寄居的心与我最亲密的低语。是我把它分成无数的片断包裹在散着微微墨臭的纸张中，成为我那些文字的点缀？难道我希望拥有并满足的就是这些，我所要做的就是如此巧妙地连自己也不必惊动地遗弃它？
??我相信，那并不是我的本意。无论这说明麻木亦或是成熟，都不是我希望的结果。我只是一时忘记了我在哪里。当我离开了生育我的那块黄土地，日渐湮没于城市的生活，感受到另一种生存法则的残酷时，我只能变得不再是“我”。我虔诚地向往文明，但城市的文明中却夹杂了太多的虚假和无奈，我痛恨并要远离愚昧，却无时不在思念土地的朴实与纯正。我只好一面遗弃着愚昧一面奉养它，一面憧憬着文明一面玷污它。一切就这样开始，似乎一切也最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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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两个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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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我二十几年做得最奢侈而最真诚的梦就是有个家。终于，在我二十三岁刚过的那个夏天兑现了，火热火热的夏天，我穿一身火红的新衣……很顺利，我有了自己的房子。当然，同时交付了我的忠诚与爱情给一个男人。
??但有了家的我似乎并不满足，我好像依然等待期盼着什么，只是不再明白等待和期盼的结果，要知道我已经有了房子啊！这种茫然的哀伤较之从前更多了许多焦躁。
??不久前回老家，遇到许久没见的同学，听到我从初中后就分离的另一些同学的现状，我又一次流泪了。那是许多年前那个寄居的灵魂的哭泣，她已经许久没有哭了！
??有两个同学的状况尤使我震惊，竟是我从前未曾发现和感受过的。我真的震动非常，一度因真诚使我几乎忘记了嫌隙的故土又变回了旧时的模样。
??就暂且把我那两位同学称为A和B吧。
??A似乎从来就不招人喜欢，因为她没有逗人喜爱的外貌或者一颗乖巧的心，所以她就更加不乖巧和不招人喜欢。我想可能只有我愿意接近她并偿试着做她的朋友。可惜，我们共有的只是一些叛逆者的个性，却有两颗截然不同的心。所以我可给予她的只是一些零散的理解和宽容，却永远没法奉献出友谊。我想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我一时间又说不清楚－－每次回老家我都去探望她，如久别后急于相见的朋友一般，其实我们并没有多少话可说。
??忘记了是哪一次又回家，总之与以前和以后的回家没有任何不同：相隔时间是一个月左右，回家是因为时间到了一个月左右。但“家”中却变了。A不在了，是嫁人了——也许应该叫私奔。没有带走任何嫁妆并一句祝福，坚定地跟着一个男人走了。留给我的也仅有村人对她的不耻，以及她的父母羞愧地暗自流下的泪。以后的两三年内我再没有见过她，听说她也回过娘家，但两条漂泊的船只是很难同时在一个港湾停泊的，尽管路过的机会很多。
??我很想见她，很想问她为什么那样做。因为爱情吗？可她的家人似乎并不在乎她要跟随什么样的男人，反对的只是她跟随的方式。然而当我想到这些时，也忽然有些明白她如此“嫁”走的原因。是的，有谁在乎她嫁给什么男人？甚至于她的父母亲人！可她却要遵循他们的方式，走他们指给她的路！？她就是要用这种惊世骇俗企图证明她也有尊严和价值吗？
??我仍然很想见她，不是想询问什么，只是想让她知道世上有个人真正地心痛和理解她。我想，一个不惜代价只为把自己证明给与她的幸福并不相干的人看，最大的悲哀不是她付出的什么，而是付给的竟真的只是一群顽固而又自以为明白的人。但我永远不会忍心说的是，她就是世界上那个最大的悲哀。因为明白她的人始终都明白，无论她做了什么，而不明白她的人将会更不明白，无论她做出什么。
??然而，我所有这些想说和想做的事情都没有兑现。当我终于又见到她时，她已经是一个两岁多的孩子的母亲和被丈夫遗弃的妻子。她带着她的孩子又回到了她曾经发誓要走出的地方，在街心开了间小店，以此为家。至于那店是卖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