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湲

??在书本里偶然间注意到这个词，于是喜欢上它。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
??潺潺清泉濯我心。
??那是一种远古般的幽静。潺潺的流水轻缓地流动，在山里，在山谷，在山涧，伴着呖呖的鸟鸣，沙沙的风声，簌簌的落叶声，就那样轻轻地流着，流淌在青石上，流淌在草叶间，流淌在绿苔上，水中间或悬浮摇曳起几根水草青丝，间或飘流起几片枯叶，枯枝。水泮傍几株或紫或黄的小花，花叶间滚落几滴水珠，轻晃到水里，伴着流水声远去。那千回百转的流水就那样或急或缓绕山绕树的潺湲于悠悠山谷，弹凑着一种清宁的高山流水。
??成长的岁月里，没有见到过很美很美的潺湲小溪，但家乡里山谷中的一条小溪却日日流淌在幼时的岁月里。
??那是一座很浅的山谷，两边是苍松翠竹，中间一条弯曲的小径，小径下就是一条潺湲着的小溪，山谷中的泥土下包覆着山石，有细碎的，有块状的，山石下是错综盘结的树根，树根的深处流溢出干冽的泉水，那或者不叫泉水，因为它积攒不起股股的清冽，它只从细瘦的树根下和碎裂的石块中漫漫的流溢出，地下水湿润着整个山谷。但那又确确实实是可叫做泉水，因为从那些树根石块深处漫无边际溢上来的水混聚在水池，小溪里，潺湲出山谷就成了我们村子的饮用水。
??村里组织修建了水池，埋在地底下，那磅砣流水之声便从地底下轰然而出。从地底下的水池中接出水管，汇聚于山口的一座水塔里，再从水塔里分流接出来，牵引到村子里的家家户户，就成了我们经年不息的饮用水。十多年了，家乡村子里就这样不再为饮水而发愁，劳碌，无论是干旱还是水涝，从未缺过水，断过水。
??那水是含有多种矿物质。有城里人来到村庄，口渴之际喝下一瓢从山谷里流出来的水。那份清冽，那份甘甜溢满身心，化解舒散了旅途所有的疲惫和困倦，满足之后都会说一声“好清甜的山泉水”。
??成长的岁月里，每每放学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书包，跑到水笼头下灌水，清甜的水汁从水管里流下来，流到口中，流进腹腔，饮饱我满腹的清冽和甘甜，化解我一天的干渴和混重。
??也曾总是跑到那水源深处，探水，寻水，听水。在山谷的深处，在荆棘掩盖的树根深处，石块里，响起汩汩的流水声。那根总是被浸润得饱满滋润，扯下一小断树根放进嘴里咀嚼，清凉甘甜；那石块总是被流漉得光洁清凉，躺在那样的石块上，在炎炎的夏日里，倚在树丛下，总也泛起慵懒的睡意。鸟鸣树头，绿荫深处，一个别样的我就那样悠悠然的睡去。梦里，有鸟鸣的欢快歌声，风吹丛林的簌簌响声，石块底下的汩汩流水声。一片落叶轻飘下来，落到头顶处，鸟儿惊起，一撮液体滴在手上，惊觉。身动，影动，枝动，头顶上的鸟儿倏的一声飞离枝头，停落到另一棵树上，向着人影所在之处鸣啾啁哩。似捣蛋的小孩顽疲的向天欢呼着，向树低鸣着，向树荫下的人炫耀着。一切于静中存有动，于动中保有静。
??也曾总是在午后的艳阳中，赶着牛儿寻溪边踏水而上。牛在水中立，人在径上走，牛儿啃食着溪边的青草嫩叶，于荆棘中覆一身的叶和刺，也于溪水中涉一身的濡湿。在开阔地，也下到水中，倚在牛的身傍，戏水弄影，采撷几朵小花，插在鬓边，照水弄花，把在手中，轻闻那香。悠悠的和着溪水的湿润清冽气息沁入心脾，满身的燥热但消弥于水润珠华的幽幽清凉中。
??伴着妈妈在山谷中的地里锄草割藤，从艳阳正当天到夕阳西下，彩霞满天照时，完结所有的劳作。寻一方青草处，在溪水中洗净双手，对着水中的倒映抹净脸颊，就着清水深处掬一捧甘冽于口中，浸入腹中。晚风吹起，一切身心的疲惫皆化为青青水边草，悠然恣意，舒廓清明。也在日照当头，妈妈在地里翻土挖红薯，我在溪边宽阔处蹲在青草边洗红薯，薯藤一堆，薯根一堆，洗得双腿发麻，双臂发酸之时，就着溪边吃红薯，听鸟鸣啁啾，听风吹竹叶沙沙，听溪水潺潺，看蓝天白云倒映在溪水中，水波轻晃，那水中的蓝天白云也就跟着一晃一晃的，总是那样牵连不断的在水中粘连绵延波荡而去，似是永无尽头，唾一片薯皮丢入水中，那绵延就破裂成莹莹的碎片。
??幽幽山谷，静静的包容着两母女，母亲在挥锄洒汗，女儿在弯腰浣洗，间或伴一两声话语声，间或伴一阵风吹山林的沙沙声。无论何时，都会有欢快的鸟鸣呖呖，都会有潺潺的溪水婉延而流。
??总记得儿时跟着村里人把牛放到大山里去，爬过高高的陡坡，来到山脚，一个村里伯伯的家就背靠着山，依山而立，俯瞰着全村。屋后一个大大的水缸，靠着山墙，从大山深处用竹蔑接着从山石树根深处流溢出的水，竹蔑里缓缓地流着清水，潺潺地流进水缸中，水缸上盖着半块木板，木板上放着一个竹瓢。那个大水缸一年四季总是满满的贮着清水，水缸边是湿濡的青苔。从山边路过，总喜欢探头往水缸里瞧，而入山下山的人路过，口渴时不用报主人就自会去缸里舀水喝，而那喝剩的水倒在缸边的一条水沟里，延着屋檐流过，流到门前的一个小水池里，那个水池便成了来往牛群的饮水塘。
??因着那水就那样自然而然而从山里流出，流在过往人的眼前，流在大山里，叮咚的响着，似一曲寂寞的心曲，于是也就自然而然的喜欢着那样的竹篾，那样的水缸，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