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伤于试

??秋是收割希望的季节，但是在这样的季节里去经历一场考试，当下于我却是一种煎熬。
??想来小时候常年穿的蓝部褂上沾了补丁，大脚趾常突破布鞋“出风头”，成绩却不落人后，比作业谁上展览栏多，比作文谁被老师作为范文读的多，比考试卷上谁的分数高，一度成为像我这样的穷孩子的精神胜利法。好汉不提当年勇，旧日能轻松地从考试及其结果中攫取虚荣的风光已不再，重新捧起书，只感觉沉甸甸的。自以为离开了学校，就再也不用为复习、考试劳神，谁知不是那回事，只要你注重考试可能带来的现实或未来的利益、名位，你就得时刻为考试做准备。再说，我也不是那种说放就可以大咧咧放了的人，即使不为利益而战，也不能失了当年的“英武”。
??深秋的那天，黑云低垂，密雨斜倾，使我赴试那种本已压抑的心情又蒙上一层阴影。中午，我草草划了几口饭，顾不得向妻子和乳中的小儿道别，只对在场的岳母咕哝一句：“我走了！”便捡了把伞，夹了书扎入雨幕里……
??待我甩开行行止止、慢条斯理的公共汽车，叫了一辆马自达径至考点，离开考的时间也只一点点。楼下过道里挤满了人，有的面对着墙壁，利用最后一点时间极力地背诵着什么；有的对着雨景，茫然而若有所思……他们多数和我一样，傍上了单位，只能在下班后，甚至在做完了家务后才觅些时间学点东西，而对书本的熟悉程度，颇有捉襟见肘之感。
??面对着一些难索其解的题目，我无聊地瞥一眼监考老师，又似坦然地把目光投向窗外，——窗外，风变凄厉了，高颀的松树正惨遭祸殃……交卷后，像往常一样，恍恍惚惚，心情忐忑而难以释却。
??晚上，妻子和小儿渐入梦乡，我神经仍像前日看书一样亢奋：推敲着每一题的得失，而心情再次随之沉浮，其惴惴状不啻古代应试之士亟待放榜！然终因不得而知，我不禁想起《世说新语》中子猷访戴的故事。东晋王羲之子王徽之（字子猷）夜寐醒来，门外风雪尤盛，却兴致盎然地想去见当时远居的高士戴安道。及天色欲曙，行至戴安道门前，他竟叫人回舟归去。问之，则曰：我兴至而来，兴尽而去，何拘于见戴？子猷造而不访，为后人称道之所在，便是旷达任兴，只注重初衷的美好，不在乎结果完满与否。推及如今考试诸事，只要尽心尽力，虽不能如愿以偿，也该为我的进取之心乐足了。
??该放就放，奋进者不应在乎寸步的得失。于是不知何时，我已恬然入梦。
??（作于2000年秋）